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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心泉清润
在我隔壁的病房里,有一个最老的陪护,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,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,只知道她有八十多岁了。她满头银发,说话爽朗,穿着朴素。我看到她的时候,她正在床边给她伺候的病号削苹果。
老太太一只胳膊窝里顶着一只拐杖,身子前倾在床头柜上。苹果削好后,她又用小刀切成小块,一块一块地往床上的病人口中送。病人说,我不吃了,她说再吃几口,病人说,我真的不吃了,她说,再吃最后一口,那样子就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。
老太太护理的病人是一个老头,年龄比老太太还要大两岁,是她的老丈夫。老头儿的头顶已经歇顶,胡须却很长,银须飘飘,简直是个美髯公。
正在输液的老头儿睡着了,还打着轻轻的鼾声,鼾声中还带着响哨。老太太看着他说,哪一晚他不打呼噜我还不习惯呢,说话的时候她脸上是幸福的笑容。老太太轻声地和同病室的人说着话,她说,四十年前自己害过一场大病,要不是老头子伺候得好,自己早就就没命了,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了。不知什么时候老头儿醒了,说,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,有什么好说的,打断了她说话。究竟那时老太太害的什么病、老头儿是如何伺候的,我们不得而知。
老头儿问几点了?病房的人说十一点半了,老头儿说,呵呵,可晌午了。老太太说,你是饿了吧?我给你打饭去。你想吃点儿什么?老头儿说,我啥都想吃,想吃山珍海味,你有吗?你下去看看有没有蒸面条,如果太干了不要,湿了要,你眼要睁大点儿看。老太太说,那我戴上眼镜吧,看得清楚。说罢,她拿起双拐,一个胳膊窝里一只,手里抓起饭盒,嗒嗒嗒嗒就下楼了。
不一会儿,老太太就下来了,带上了一份蒸面条。老头儿说,你的呢?她说,我还不饿,等会儿饿了有馒头。老两口的饭大多是啃馒头,难得会像今天中午一样换换口味。昨天早上和中午他们都是啃的馒头,老头儿就的是大葱,老太太就的是洋葱。老太太私下里说,大葱一块钱一斤,洋葱五毛一斤。为了省钱,她就只吃洋葱。
老太太说,老头子有一千多元钱的退休金,自己没有工作,都是自己拖累了他,要不是这样,他的退休金还是够花的。
几天来只见老太太一个人在这里陪护,病房的人就问你们的儿女呢?老头儿不让说,老太太趁老头子去卫生间或是睡着的时候会说一点儿。
她说他有两个儿子、三个女儿。老大儿子很懒、不走正道,和他断了两年来往了;老二下岗了,在给人开货车,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次;大妮也不正干;二妮开了个夜市摊,老二女婿可能是站那里烤羊肉串时间太久了,得了肺癌,挣的几十万元都给他治病了,也没有治好,去世两个月了。到现在瞒着我们老两口呢,我是从她们姐妹们的说话中听出来了的。老头子至今还不知道呢,前天给她爸打电话,她爸问她家里人的病情,她还说,好多了,一顿能吃半碗饭了;三妮离婚了,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,也没正经工作,做点儿小生意。说罢,她眼圈红了,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然后说,儿女们也不易。看来,他还是在心疼自己的儿女,并没有丝毫的埋怨之意。
大儿子也许是吸毒,也许是偷鸡摸狗,彻底令父母绝望了,要不然不会说断来往这样的话,二儿子在外给人打工也许请假很难,几个女儿都很不容易。但时间总还是有的吧,让一个老太太终日泡在病房里,而且还要拄拐杖跑前跑后,真是让人又有几分酸楚。
老两口的两个女儿偶尔来过,一个拿了一些水果,一个送过几个镘头。东西不在多少,老人需要的是亲情,特别是生病期间更需要。
老太太对儿女们的事也许很操心、很忧心,但在老头子面前很坚强,也很乐观。她说,他脾气不好,好几次让我滚,我就是不滚,我说滚了看谁还来管你。
一缕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,把老太太的脸映照得格外明亮,也让我看到了她的坦然和平和,从她身上我有一种温润熨帖的感觉,这种温馨一定会传递给她伺候的病人,老头儿的病会早日康复的,我祝福他们!